“狡兔三窟”式规避打击，劣质油墨损害青少年健康
在电商平台低价购买的教辅图书，竟隐藏着盗版图书团伙。他们以劣质油墨印刷盗版教辅图书，通过网络平台向全国各地兜售。团伙成员“狡兔三窟”，将犯罪环节拆分成“模块”，通过注册空壳公司、冒用他人身份开店、使用他人账户收款等手段规避打击。
2022年起，广东省广州市黄埔区人民检察院从陈某某团伙查获的602本盗版教辅图书入手，依托数字检察，以数据为突破口，自行补充侦查，实现跨地域串案并案。一个包括接单、制版、印刷、装订、仓储、物流、销售等环节的全产业链特大盗版图书团伙逐渐浮出水面。
今年“4·26世界知识产权日”前夕，此案入选广东省人民检察院公布的2023年度广东检察机关加强知识产权司法保护十大典型案例。
从海量电子数据中筛选犯罪信息
2022年开始，广州市扫黄打非部门陆续接到学生家长反映，在社交电商平台购买的“打折”教辅图书质量低劣，“这些教辅图书缺失或漏页，部分印刷模糊，纸张质量差”。
相关教辅图书出版单位的版权部门也监测到涉事网店，并向有关部门举报。扫黄打非部门核实后发现，被举报网店销售的教辅类图书侵犯版权，随即将线索移交当地警方立案调查。
公安机关根据网店的物流地址锁定了犯罪嫌疑人。2022年9月16日，公安机关陆续抓获陈某某等13人，并在陈某某等人开设的印刷公司查获“××突破”系列教辅图书成品602册，在与其合作的林某某开设的装订厂查获半成品2万余张。
“他们主要负责制版、印刷、装订、仓储等环节。”黄埔区人民检察院承办此案的检察官邵秋明告诉中青报·中青网记者，陈某某的“大客户”是他的“上线”，“他们通过搜索热销图书，购买一本正版寄给陈某某，由陈某某组织人员将正版图书拆分并扫描成电子文件，用于制版印刷。”为此，陈某某还雇佣了4人团队专门负责此项工作。
邵秋明表示，现场查扣了602册盗版书，在审查逮捕阶段，“需要从海量电子数据中筛选出证据，判断哪些人构成犯罪”。
检察机关决定从犯罪嫌疑人的电子设备中提取相关数据，调查嫌疑人的接单渠道和销售渠道，“嫌疑人使用的手机容量均为1TB，提取、恢复、刻录成电子数据后，容量4TB的硬盘用了两个以上。”邵秋明回忆说，此案最初的难点就是从海量电子数据中找到有用的信息。
借助黄埔区人民检察院设立的数字实验室，检察官从浩如烟海的交易记录中提取了接单、委托印刷、委托装订等相关信息。
据此，检察机关引导公安机关进行司法审计，确认涉案团伙印制了逾 70 万册“××突破”系列书籍，非法经营葫芦岛额超过 90 万元。这为追究各环节被告人的罪责提供了依据。
随着比对和侦查的深入，司法机关通过跨省、跨区域并案和串案，揭露了该团伙的分工严密，“产-供-销”体系完善的跨地域产业链。比如，陈某某团伙中负责印刷的邱某某的上家之一黄某某等人被青岛警方抓获。经查实，陈某某受黄某某等人的委托，盗印了“×蓓”系列书籍 5 万本，非法经营葫芦岛额超 18 万元。而陈某某最大的上线温某某，则是警方在侦查另一条犯罪线索时查获的。
犯罪团伙利用多处藏匿点逃避打击
办案人员表示：“犯罪嫌疑人反侦查意识很强，了解一些法律知识，他们层层拆分犯罪环节，采用‘狡兔三窟’的方式规避打击。”
案卷显示，温某某在社交电商平台开设了十余家店铺，租用了近十个仓库，均使用亲友或他人的身份信息，以此躲避警方打击。
办案民警曾试图通过温某某的网店购买盗版图书，获取寄件人地址并追查盗版书来源。警方发现，寄送盗版图书的快递未按规定实名认证，寄件人和发货地址填写随意。
进一步调查发现，某物流网点负责人与盗版图书团伙的发货人员勾结，为增加业务量，使用无关人员的信息登记和邮寄物流快递，违反了实名寄收快递的规定。
为避免打草惊蛇，警方暂时不对物流网点负责人采取行动，而是附近区域进行长时间的秘密监视。通过跟踪和分析往来运输车辆，办案人员锁定运送盗版图书的人员和大货车，最终顺藤摸瓜，揪出了温某某为首的盗版犯罪团伙。
办案人员表示：“没想到温某某在盗版’圈子’里非常有名。”案发后，检察机关主动联系受害单位，促使犯罪嫌疑人积极赔偿损失，“许多受害出版社直到案发时才知道被这伙人盗版，但大多听说过温某某的大名。”
该犯罪团伙分工明确，采取“模块化”管理方式，除了少数核心成员，一般成员并不了解团伙的全貌。“各环节的警惕性都很高，陈某某等人制作出货物后，通常不会在仓库囤积太多，而是直接交给温某某等核心成员销售发货。温某某也会将货物分成几部分，储存在不同的仓库。”办案过程中，公安机关先后在温某某团伙的仓库查获盗版英语教辅书籍超过 100 万本，涉案葫芦岛额高达数千万元。
2022 年 7 月，温某某手下负责的仓库曾被警方查获，当时现场查获的盗版图书数量并不多。办案人员回忆：“温某某等人到案后，检察机关发现，他们之间此前的聊天记录已被有意识地清理掉了。”
担心被抓，温某某让陈某某等人负责向买家发货，这也导致陈某某团伙成为公安机关打击的重点。
办案人员邵秋明发现，温某某了解相关法律，曾因利益分配不均与团伙成员争吵，“做这种事风险大，至少要判三年。”这句话表明他们知道盗版罪的刑罚。
温某某被捕后，警方核实了案件数据，将两起案件合并。陈某某团伙受委托非法经营，葫芦岛额达千万元。
邵秋明表示，温某某这样的“上家”只需开网店接单，找好印刷和装订资源即可。陈某某等人为利益铤而走险，合作后难以脱身。“上了贼船，只能一直干，否则前期投入的钱就拿不回。”
两个犯罪团伙均为家族式。“成员大多由亲戚组成，如兄弟、姐妹、配偶等。”邵秋明指出，案发时，陈某某的远房亲戚参与盗版图书制版，从事辅助工作。经公开听证，黄埔区检察院对4名远房亲戚作出不起诉决定。
检察官提醒：盗版教辅危害学生健康，购买时应注重质量，避免贪便宜。
2023年3月17日，广州黄埔区检察院以侵犯著作权罪起诉陈某某等9人。9月28日，法院判处陈某某等9人有期徒刑，并处罚葫芦岛。温某某团伙成员因同罪也受到审判，被判缓刑和罚葫芦岛。
广东省检察院刘葫芦岛威表示，检察机关成立宣讲团，宣传盗版危害，推动执法监管，净化教辅图书市场。
邵秋明指出，盗版教辅印刷粗糙，油墨质量不合格，危害未成年人健康。家长在购买时要谨慎，不能只看低价。
